时间回到枕石穿越的前一天中午,简约站在一家冒险者酒馆门口,他点开手腕上挂着的通讯器屏幕,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:6月3日,12:30 。
这个时间,刚好是跟客户约定的时间。简约关闭全息屏幕,四下打量,发现自己的目标后,扯着呵欠慢慢地走过去。
这是一家十分普通的酒馆,名字倒是有些特殊,叫“狐狸酒馆”。另外一个有些特殊的地方就是,它是专门为冒险者服务的,相当于冒险者公会设立的一个办事点。冒险者们在这个酒馆里进行注册登记,领取任务,完成任务后登记并领取赏金。
当然,也有很多冒险者喜欢在酒馆里喝酒、吃饭、开趴,或者吹牛打屁。
冒险者公会是龙星上最大的民间组织之一,为了最大程度维持自身的独立和自由,同时也为了保证各国政权的独立和自由,冒险者公会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,同时不能接受任何政治机构以任何名义进行钱财方面的馈赠。
但冒险者工会这么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器,为了维持自身正常运转,每日的花销也是极为巨大,因而不得不想办法开源节流。开酒馆,就是冒险者公会想到的几乎最完美的生财手段。于是,有冒险者的地方,就一定会有冒险者酒馆。有人曾开玩笑说,星球上最大的餐饮巨头,一定是冒险者公会。
向冒险者收取中介费,以及开酒馆的营业收入,是冒险者公会收入的两个最大来源。
在简约走近酒馆后没多久,一个女冒险者从酒馆的吧台,径直向门口走去。简约默默地打量了一番这位女性冒险者,低头在心里做了一番评论。“成熟冷静、幽默风趣、学识渊博、专业干练、谦逊低调、善良正直、乐于助人。”在心中默念了一连串拗口的形容词后,简约又看了看刚才的女冒险者,在女冒险者额头上的护额上稍稍停留了一会视线。
护额上有一颗比较稀有的宝石,叫“独醒”,它会在很小的范围内散发一种独特的辐射,这种辐射会刺激人的大脑,使人保持冷静,但作用也有限。如果一个人的情绪已经崩溃,那么这种宝石也毫无作用。
“这种宝石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贫穷的冒险者身上”,这样的念头出现在简约脑海中。但他摇了摇头,不再理会。
简约的目标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,名字叫润宁。这个中年男人很强壮,浑身钢铁般的肌肉高高隆起,手臂有普通成人大腿般粗细。或许是因为常年喝酒的原因,他的啤酒肚很大,让人觉得他有些发福。但简约相信,如果有人看到润宁单手拧着两百多斤的大锤在空气中甩来甩去,就不会认为润宁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。
润宁不是洛安城本地人,在5年前来到洛安城。因为打造装备的技术极好,短短五年里便在洛安城站稳了脚跟。他现在是洛安城最大的装备制造商——洛安制造局里的装备设计师,被分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工坊,作为平日上班的场所。
对于润宁这个人,简约有做过调查,他是个很沉默的人。润宁有个下属曾经观察过,润宁这个人可以七天不说一句话。但润宁的为人是真的无可挑剔,在他的工坊中上班的工作人员,是洛安城所有工坊中几乎福利最好的,直追那些城里大型的工坊。平日里身边的人有什么困难找到他,只要能力所及,他从来都竭尽所能。他还是个很好的听众,任何的秘密说给他听,都从没有泄漏过。
光看润宁明面上的资料,简约一点都不相信,这一次找到自己的委托人竟然就是他。而至于底下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信息,简约竟然一无所获。
“这个人是一头人形魔物才对吧。”想到这,简约感觉有些头痛,他感觉事情有些麻烦,而他很讨厌麻烦的事情。
简约来到润宁的身边坐下,无力地趴在桌子上,缓缓地说道:“我这人懒,尽可能简单地告诉我什么事情?”
润宁看一眼简约,并没有说话,端着饭碗继续吃自己的饭。但在他夹菜时,手掌一起一落之间,简约便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张小纸条。
简约挑了挑眉,他发现自己刚才没看清润宁的动作。
而这个时候,润宁又递过来一张纸条,这一张明显要大很多。简约不得不打起精神来,因为这个润宁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很多。
简约稍加思索后,接过润宁递过来的纸条,打开。
纸条上面写着的“吃饭”两个大字,差点没把简约被呼吸呛到。下面还有一行小字,写着:“你给我的装备有些材料比较难找,需要多一些时间才能修好。”
简约翻了翻白眼,顺势打开简约交给自己的第一张小纸条。小纸条上面写着很短的文字:“明天下午3时,将48路公交车都劫持到离火山脉脚下,包括人。”
润宁看了一眼简约,但也没说什么。
简约看完小纸条的内容,微微挑眉,看向润宁。随后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块烤肉,塞进嘴里,那张小纸条也混在其中,被简约直接吞进嘴里。
做完这些后,简约整个人都颓废地摊在椅子上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我懒,不想吃饭。你们找我这么个杀手,去劫持公交车,确定没毛病?”
润宁又将一张纸条放到简约眼前,纸条上面写着:“没毛病,价钱按你的行情。”
“没有附加条件?”
“没有,在公交车开往离火山脉这一段路程,我们没有任何布置。”
“没有需要我杀的人?”
“如果有必要,你可以杀人。如果你杀了人,我们会给你额外费用,按你的行情。”
“为什么找我?我可不是恐怖分子出身。”
“你是天下第一的杀手,所以我们找你。”
简约和润宁两人,一个人提问题,一个人亮出纸条,就这样一问一答地继续着对话。简约脸上还是慵懒颓废的神情,但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冰冷。
这个润宁,事先准备好了纸条。每一张纸条都完美地对应着简约提出来的问题,就好像早已经知道简约会提出什么问题一般。面对一个能完全摸透自己想法,甚至能预测到自己将会说出什么话来的人,就算是自己的客户,简约也感觉很难受。而且通过这种方式,简约没办法从润宁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。
简约毫不怀疑润宁“闭口禅”的功力。
不喜欢做思考这种极为复杂的运动的简约,不得不转动已经快生锈的大脑机器,开始对这一次委托的思考。
好半晌,他继续开口问道:“我可以拒绝这一次委托吗?”
听到这个问题,润宁愣了愣,停下动作看向简约。
三年前开始,简约就被誉为这个星球上排名第一的杀手,传闻中除了像龙族这样杀不死的生灵,简约都可以杀死。简约身为天下第一杀手,就会有自己的原则,其中有一条就是,只要能找到简约,简约就会帮人完成委托,不管杀什么人都行。
事实上,这三年来找到简约的人只有三个。于是,这三年里多了三起不可思议的谋杀案。
现在,简约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。
润宁的惊诧只有很短的一刹那,随即露出自嘲以及得逞的小得意表情。
他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简约,上面写着:“行,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简约看着这张纸条,大脑中的机器运转到极快的程度。很快,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,抬眼看向润宁,依旧慵懒地开口:“这么简单,你问吧,我知无不言。”
润宁笑了笑,有一张纸条递给简约,上面写着:“五年前,第13个月的12日,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维尔伦城的贝克街?”
看完纸条,简约挑了挑眉头,眼珠子微微向左移动,似乎在回忆什么。维尔伦城,是奥托克缇帝国的首都,而奥托克缇帝国则是在洛安城的西边,与德莫克斯共和国以及汉王朝,并称星球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。
而在五年前,简约在那里杀了一个-被认为不可能杀死的人。
随后,简约用左手刮了刮自己的脸,缓缓说道:“大家不都知道吗,接了个委托,杀了个人。我还以为这个事情,至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。”
这下轮到润宁沉默了,他盯着简约,从他看完纸条开始,到回忆,到开口说话,他仔细地盯着,不放过一点儿的细节。
最后,他少有地挑了挑眉头。无论是语气,还是身体的微小动作,他看不出来一点儿问题,就好像简约真的没有说谎一样。
润宁将另一张小纸条递给简约,继续进食的动作。简约结果纸条,这一次的纸条有点长,简约能从纸条上看出写字的人心情的纠结,他在尽力地规避一些东西,又想让简约明白他的意思。
纸条上面写着:“我想知道的是,谁让你去那里的,我指的不是委托人。我觉得,应该是有谁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这个地方,然后你才会到那里的。”
简约笑了,弹了下纸条,继续深入回忆五年前的事情。随后,他摇了摇头,“可能吧,我是想不起来了。当时我身边有太多东西可以让我联想到这个地方,有从那里来的商人,有卖地图的杂货郎,有冒险者和旅行商人,还有那些在路边说书的老先生……谁都有可能。”
润宁还是没说话,还是将纸条递给简约。简约看了看,表情懊恼地发出一声气音。纸条上面是这样写着的:“因为简约先生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,所以这次的委托不能取消,还希望简介先生你多多尽力。”
“知道了,知道了!”简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懊恼,他伸手一摸,将所有的纸条都抓在手里。心中一动,一股脉力在掌心凝聚,一道道极小的风刃形成一张网,瞬间将所有纸条撕裂成粉末。随后,简约抓起一块很大的肉排,将纸条的粉末用脉力狠狠地揉进肉中,张嘴两三口吞下肉排。
他站起来,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,“你家老大,真特么是个人才,是我怕了他了!”
说完,简约转身便走开。没走开几步,便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焦急地跑到润宁旁边。女孩名叫柳昙,今年20岁,洛安高等学府的学生,身材娇小,很是可爱,在酒馆里兼职看板娘。
“润大哥,能不能帮忙看一下我们这边的设备,摄像头不知道怎么回事,关闭了。”
柳昙觉得有点委屈,刚才她被酒馆的侍者主管给训了一顿。但是,酒馆里的摄像头不能正常工作,怎么能怪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看板娘身上。试问,看板娘和摄像头之间,能有什么必然的关系?
简约回头看了一眼润宁和柳昙,随后又翻了翻白眼,晃悠悠地离开酒馆。
润宁停下进食的动作,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微微喘气,长着一双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可爱女孩。他突然感觉有些开心,笑了,张嘴便说:“小昙,别急,先缓一下。酒馆里的摄像头看起来都挺新,应该不是摄像头的问题,可能是机房那边有些线路老化。不是什么大问题,我帮你看看就是了。”
柳昙看着润宁的脸,有些发愣,不自觉地点了点头。
其实,润宁单看脸的话,是个帅哥。眉眼很深,五官棱角分明,嘴唇很薄。笑起来的时候,很好看,给人一种干净明亮的错觉。但是这样一张脸,配上他那显得中年发福的粗大身材……
简单来说,就是白瞎了一张脸。
柳昙从发愣中晃过神来,脸微微一红,有些慌乱地转过身,“谢谢润大哥,那我带你去机房看看。”
“好的。”润宁应了一声,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跟在柳昙身后,很自然地接着说道:“要不小昙你先去吃饭,你们酒馆的机房我之前去过,知道在哪。一日三餐还是要按时,不然对肠胃很不好。”
柳昙一听,赶忙转过身,整个人都挨向润宁,双眼冒着光,“当真?那真是太好了!我都快饿趴了!谢谢你,润宁大哥,回头请你吃饭!”说完,这个小丫头一声欢呼,向着厨房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但是润宁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阴沉,眼珠子不停地转动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。最后,他轻轻叹一口气,脸色恢复正常,低声说道:“会不会有点得意忘形了?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……”
随即,他深吸一口气,抬脚向酒馆机房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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